半暝,養生莊附近一處林子裡……一對男女的對話。
「你……你快帶著那離開這裡吧。他們遲早會發現是你的……」
「要走就一塊走!何況我還缺了那件東西!」
「你明知道我無法離開這裡……況且那東西別的地方也有的,你還是走吧。」
「不成!必須從那小子身上奪走!沒想到城內最後一版本竟會落到他手上!」
「不!這回我幫不了你,仙鶴王我尚能對付。但那小子我…..下不了手,請你放過他吧,
有人托我要看顧好他,我……」
「哼、說這麼多,妳還不是被他的外貌給迷惑!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去!」
「唉……你還是告訴我計劃吧,我盡力而為,此事之後我們便從此不要再相見。」
「妳到底還是心軟,就不用勉強自己了!」
「為了你,我願意再幫你最後一回……」
「好吧!為何妳就不能放下此地與我走……」
他們並未料到此番對話卻給半夜睡不著出來採野菇的酉茵聽見了,她聽力極好,獨自站在幾尺外地方默默想著那女子聲音怎麼如此熟悉。
「嘿!!!你找到元凶沒?」尤午璘三番兩次就來找雨蹤,每次都是直接丟下這句話,好像養生莊沒有其它事要忙似的,讓雨蹤總是無言以對,僅眨眼望一下他,又回頭繼續倒靈獸飼料,心想此人個性衝動,絕不能把新線索告訴他,否則肯定惹出額外麻煩。
「喂!又非啞巴!怎不說話!找到告訴我!我要教訓那元凶!」
「還沒……」只有當雨蹤說這兩字時,午璘才勉強放下追問,但也不馬上離開。
「走開,不幫忙不要再來煩。」酉茵覺得午璘很吵,她此刻難得說話的音量放大些,但在午璘聽來仍十分不清楚。
「蛤?妳說什麼?再說一遍?」午璘側頭將手放耳畔,貼近酉茵的唇邊欲聽清楚,誇張到近無空隙的距離令酉茵感到此舉極度無禮,竟是用力一口咬他的耳骨。
「哎咿呀啊——!!!妳!妳居然咬人!」或許是不想與女子動粗,午璘只是捂著發紅的耳朵直喊疼,酉茵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的低頭幹活,雨蹤則默然看著鬧騰的午璘,手邊持續著工作。
「雨蹤師兄,寓情師姐有事請你獨自去靈田找她。」突然走來靈獸槽的子皓,一看見午璘就有點瑟縮的退到雨蹤身後側。
「師兄,我也去。」酉茵說,她有不祥的預感。
「師姐要我獨自過去,我一人就行。」雨蹤淡淡地說,雖然她聽酉茵說過寓情師姐極可能就是失竊案的內謀元凶,但他尚未找到確鑿證據,或許可趁此回會面得到蛛絲馬跡,倘若二人結伴,師姐必會提高警覺心,如此將更加難以捉其破綻。
陰灰色天空下,靈田上種的靈草高度至膝,隨風搖曳如綠浪擺盪著。
「師姐找我所為何事?」雨蹤暗青秀髮亦與風起舞著。
「雨蹤,聽說你在六必居換得的名人祿是瀧光城最後絕版的一冊,我這僅有較早版本,可否借我你手上的最新版本?我待在養生莊已有好些年沒出城,想知道如今的長菁大陸又為名人祿新增了多少頁?」寓情低首閉目若有所思,任粉色衣帶被大風拖得彎來彎去的長,像兩條粉色細蛇滑動著。
「可以。但只是與我借書,何必要我獨自來靈田?」雨蹤試探性問起。
「那是因為我不好意思在眾人面前說……」
寓情緩緩將頰邊浮動髮絲往耳後收起。
霎時,雨蹤腳下靈草泛出綠色青光,是陣法啟動!
「我要除掉你。」隨著寓情一抹難以言喻的苦笑,地上竄出兩隻巨大泥手包裹住雨蹤雙腳,令其無法移動,雨蹤收斂心神試著催動木屬靈力破解土陣,但是木屬能量不夠強烈,僅能在巨泥手裡種出小枝枒,欲自袖中取符紙做靈力輔助,雙臂卻給數根木條纏綁,使木屬術法者正是沈慕,他自躲藏的後方地底鑽出身來,這下子雨蹤四肢動彈不得。
「寓情師姐!此刻回頭尚不遲。請停手。」
「哼呵、有些事不是你這般年紀可以體會的。」語畢,寓情手伸進雨蹤青袖內翻找,卻怎麼找也找不見名人祿,心道怪了,明明今日有看見他帶身上,便再更仔細地搜摸那人全身,女子溫溫軟軟的手在身上遊走,使雨蹤尷尬掙扎。
「怎麼這麼久還找不著?妳可不要趁取書亂摸!」沈慕看寓情翻找這麼久,有點醋意,懷疑她在趁機佔人便宜。
「你!怎能這樣誤會我!這可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趁著寓情要跟沈慕吵起架來的當下,雨蹤以指腹毛孔透出靈力水流,木枝傷了幾道痕即可扭斷,雙手能動時即合掌再推使出洪濤巨浪將沈慕衝打至遠處躺地不起,見師弟發大招的寓情立即抬手小心應對,她催動加強陣法牽制力,即使雨蹤腳下無法移動,近距離下他卻得以二指抵在師姐命穴,同時對方也將一掌堵在自己心脈,二人異口同聲要挾對方:
「交出千年人參!」
「交出名人祿!」
「哈哈哈——!!!」突然氣勢如雷的一笑劃破天際吸引眾人注目來方,尤午璘一手高舉雨蹤的名人祿搖晃著笑道:「你們找的書早已不在他身!」,林酉茵則在一旁幫忙持著午璘的棍子,因午璘只有一隻手。雨蹤奇怪書何時到午璘手上?幸好不見子皓師弟過來淌這場戰事。
臥在地上的沈慕一見到名人祿,似是下了某種決心,逕直取出懷中所藏千年人參,說時遲那時快直接啃下一大口,苦辣難嚼到差點吐出來,終是硬生生將半根吞入肚,便運功丹田,使經脈吸收人參藥效增強自己修為。寓情看了大驚,那千年人參可不能這般生食,未煮的千年人參比煮過的還要快速增進修為,短時間內快速催動功力,強烈的藥效會讓修士身體經脈不堪負荷,物極必反,嚴重甚至會暴體而亡。「慕!!!」寓情收回陣法,拋下和雨蹤的戰場,跑到沈慕身旁要他趕緊將千年人參的藥力逼出體外,否則會出人命,但一切都太遲了,沈慕修為已從煉氣瞬間恢復成元嬰,又從元嬰升至合體,短時間內超越以往的修為,沈慕的肉體頂多只負載過元嬰的功力,此時大乘功力如強大氣流讓沈慕的肉體終要支撐不住,如即將爆發的炸藥,無法說話的沈慕卻對寓情露出微笑,嘴型彷彿說了幾字,便闔上雙眼,周身散發著刺眼的能量光芒。「師姐、快退開!」雨蹤過來欲拉走木然盯著沈慕的寓情師姐,她卻背過頭去揮袖冷然道:「走,別管我。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們救……」
以沈慕為核心,靈田起了一場修為能量氣流大爆破,猛烈氣勢衝震草木土石亂飛,石沙瀰漫空中旋轉,天搖地盪後,天降暴雨,漉濕了靈田,人與蟲獸皆早已慌逃,空蕩又敗亂不堪的泥壤中卻冒出了一株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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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子皓請來徐莊主處理偷竊人參案時,雨蹤將剩餘半根人參交給莊主,撐著傘帶其查看靈田現場情況,以便回報上頭失竊案的詳細始末,在爆炸前危急時刻,酉茵借午璘的棍子一擊敲暈寓情,讓身強體壯的午璘一手將人扛離現場,故此刻正和午璘一同將人送給大夫。
最後酉茵將名人祿還給雨蹤時,雨蹤好奇問她是何時自他身上取走,雨蹤明瞭絕非午璘所取,詢問中也並未怪罪酉茵之意,隨著細小的話語娓娓道來,待雨蹤弄清楚前後緣由,即對酉茵師妹的機智靈敏首肯心折。原是聽了前日夜間對話的林酉茵自「最後一版本」,推出寓情師姐與人計畫取走雨蹤師兄身上的名人祿,因雨蹤曾與她說過換到的此書是瀧光城最後一版,故而少見,她今早恰又聽聞未經允許今日所有弟子不得進入靈田一事,是寓情師姐發佈的,便趁雨蹤午睡時從其身上取走此書,果不其然雨蹤下午時就被師姐叫去靈田,看著雨蹤執意自行前往,酉茵左思右想,在雨蹤前去後,卻終究不放心的把午璘拉來跟上去,並託子皓去尋徐莊主來定奪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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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情、你這回太胡來了!」是莫言令拉開木門入室。
「......堂兄?!為什麼我還活著?……又是只剩我一人呢?哼呵呵呵……」從床上坐起的寓情頭有點暈沉,但思路清晰,向著窗口展開雙掌十指,白色日光穿透過指縫,仍是一雙完好無缺一點傷痕都沒有的手,她何德何能幾次背叛不忠於門派又能安然活到現在,又多少人因為她而丟了性命。猜想大概是在門派高層的堂兄莫言令又幫她處理完畢操煩問題吧。
「寓情……過去之過錯就讓它過去,記得切莫再陷入感情用事!上頭決定看在這次沒有無辜莊內弟子受傷而減輕妳之刑罰,你可不用再當養生莊主的助手,但是仍要留在門派內做事,未經門派許可不得擅自外出。答應我,未來重新好好與堂兄一同修煉仙道,壯大光榮門派好嗎?」言令坐在寓情床邊,將寓情的頭攬在自己的肩上靠一下,輕拍她的肩膀,等待她的答覆。
「恩。」非常鬆軟無力的一聲,卻讓莫言令放下了心,他又出門去處理門派公事。
總是將公事放在第一的忠於門派堂兄與屢次為情而背叛門派的癡情堂妹,天下大概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了……,寓情望著窗外苦笑:
「呵……殘葉去留孤芳遺,悲歡離合情緣怨,景物無情勝有情,人事多情莫寓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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