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呃、痛!」昏迷許久的雨蹤甫醒,口腔乾燥苦澀,彎身坐起時動到了腰部沉重的傷口,伸手扶了下,才發現自己腰部的血早已止住,且被有暗花的白布包紮,不……更準確的說是自己身上所有的傷都給人處理過了!是誰?為何要如此?四處瞧瞧,發現自己處在山洞中,幾步之外地上躺著一堆屍體,是先前避開人群中的……赤髮鳳族人,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活者氣息,有點冷……上半身只剩單薄的緊身裏衣,滿是血跡髒污的上半外衣被人撕去不見,僅留下腹以下的布料,看著身上裏衣和紗布未遮蔽至凹陷的肚眼,若隱若現的裸露令人有點難為情……便將蓋在腿上的白披風撕成段來包住腹部。
費了些氣力才拖著傷勢走出陰冷山洞的雨蹤,默默回想昏迷前……自己明明還在同身上插滿旗子的黃白衣人對戰,危急之刻,將要失去意識時,眼前有強烈的七彩金光閃爍,彼時暗道自己死定,大概要在仙魔論道大會上歸西了,卻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某人突然抱住向後倒的自己?之後就不省人事直到現在了……為何會昏迷得如此沉?好似做了夢?若腰上傷口如此之深,讓人包紮時應會痛的清醒過來才是?該不是......麻藥?「咚—咚—咚——!咚—咚—咚——!」低沈的鐘聲將雨蹤的思索帶回大會上,青銅鐘的聲響宣告著比賽的結束。
留雨蹤任一股力量將自己纏繞傳送至論道大會的芥子空間之外,頓時心情放鬆許多……心想雖然沒搶到任何旗幟,但至少還有命回…...!咦!有另一種奇快的力量竄入!某人的靈力要阻止我回去!雨蹤趕緊使用自己的靈力欲沖破那股切斷回去之路的能量,他的靈力回復不少,然而兩種強大能量相撞,產生巨大氣流,最後他仍被靈力的反作用力彈出傳送之外。
忽從芥子空中出現落回地上,雙腳雖靈敏的踩於地面不致跌傷,但為平衡身體硬是挺腰加上落地時的引力衝擊,用力扯到了傷口處的肌肉使雨蹤禁不住失聲叫喊:「呃啊——!!!!」疼得半蹲、撫著疼痛的腰望向四周,空地上滿是乾涸血跡和殘破法器,這不就是先前差點喪命的戰鬥地方,而腳下正踩著的硬物居然是那先前重傷自己的——黃白衣人!雨蹤驚得立身倒退幾步: 「唔!」又不自覺用到腰部!見黃白衣人身上的旗幟都為人奪走,死相猙獰恐怖,黑色血跡斑斑,臉腫的模糊難辨,七竅似乎給什麼細碎的尖銳物質撐爆灌滿,把整張臉都撐漲到變形!那物似也灌進了全身毛孔!身體亦腫脹!這……真是很殘忍的手段……為何此時倒有點同情曾經把自己打到重傷之人?
仔細觀察地面,躺在地上的人似乎減少許多,尚留有氣息的人大概皆透過剛才的傳送力量安全出去了……方才那是怎麼回事?為何有人要阻止自己離開芥子空間?
此時在芥子空間之外……
「剛剛的靈氣好像消失了?」論道台上,見同伴於傳送時突然不見的各派弟子紛紛陷入恐慌。連接秘境(芥子空間)與現界(現實空間)的橋樑崩坍了!千年前的長菁大陸也在仙魔大戰中出現過中斷靈氣,但因靈氣缺失而失去與秘境的連繫,此次卻是頭一回!
「各、各位稍安勿躁。」作為龍族代表的光孝帝龍瑄,自後方人群中出面安撫大眾。
「秘境與仙靈子關係密切,即便與本界斷開連繫,天元與裡面的各派弟子也不會消亡。」
「光孝帝說得是。」鳳族大祭司含笑應道。其餘兩家之家主玄語及百鯉亦老神在在,似乎不甚緊張。
萬年間從瀧光城接通秘境通道一直安然無恙,但是到了采鳳城卻出此狀況,四家一派輕鬆的態度讓人不由懷疑,此中是否暗藏陰謀。六派之首不約而同地望向四家,神情意味深長。
雨蹤明白秘境與外界為不同空間,任何傳音符、轉移陣都無法將自己送去,現下的身體狀態不便四處查看,只好暫時歇息等待,正欲找棵樹倚靠,忽見西北方有一道閃亮白光隱現,直衝天際。嗯?腰下好像也有東西在感應發亮著,鶴羽扣怎麼夾在這?……本來不是放青袖裡、啊!上半身外衣被人撕去,那青袖內的東西……錢袋!匆忙翻找全身,似乎青袖內的東西都被安妥藏在身上各處,而錢袋……在哪?最後發現袋子由一條陌生紅繩線綁在髖側,為內裳所遮掩,感到萬分羞赧,便將焦點轉回剛取出的鶴羽扣,神織朝向有光芒的西北方,西北方應有靈力,對方是敵是友?是阻止自己出去的人?身負重傷不好獨自貿然前往……,然而,抱持一絲僥倖希望,以心念催動鶴羽扣,神織無法連上七星圖,看來不能和芥子空間外的同門聯絡了,還是先在樹下休息,等待外界對內採取措施吧。
這一等,便是等至天色黝暗,入夜空中飄起毛毛細雨,幾粒星子,散發微弱光芒,外界似乎不打算處理遺留在秘境的弟子,雨蹤身上乾糧所剩無幾,看來是時候冒險前往西北方,緩緩扶著樹欲起身......嗯?見密林深處有發亮的東西正逐漸向此處接近,瞬間提高警戒,小心應對,那愈來愈大的……是靈獸!牠頭上長角,角前有一大團白色魂火,牠緩緩走到空地上,地上屍體突然發出各色魂光,漸漸聚攏化入白色魂火內,牠在引渡身邊的靈魂?待魂魄皆淨化成白色魂火,靈獸伸了懶腰,走至雨蹤面前慵懶地趴下,靈獸似乎沒有威脅性,雨蹤放下警戒心,靜靜看著牠。靈獸半眼睨著他張口說:「怎麼你們下界人那麼喜歡被困在天元。」雨蹤聽了眨眨眼,想著所以過去也有弟子被困在天元秘境的情況發生?主辦仙魔論道大會的人也太不負責。
「我是天元獸,想回長菁便跟著我回宮殿吧。」休息畢了,靈獸四肢立起。
「謝謝、宮殿在哪?」有了回去的方法令雨蹤豁然開朗。
「你見到天邊那光芒了沒?那就是宮殿呀。」
「在西北方……」原來就在西北方,雨蹤再察看下鶴羽扣,發現已失去光芒,已沒有神織向著西北方了,看來現下沒有靈力在西北方。
「嗯嗯對、下界人別發獃了,跟我走。」天元獸有點不耐煩,兀自往前走,牠只想回宮殿好好睡覺。
「好。」雨蹤緩緩地跟著,在林中走著走著,嗯?這個方向好像不太對勁?即停下腳步。
「你怎又發獃啦?不會傷到走不動了吧?」天元獸看那人躇在那,傷勢有點沉,心裏嘀咕 : 「要我背下界人走?太累了吧!但……萬一他真走不動,又不能就丟著!下界人好麻煩喔——!」
「不是、我們離西北方越來越遠了。」雨蹤指著天際縮小的那道光。
「啊……真的耶!怎麼走這了?」天元獸很迷惑,牠很確定剛才分明是朝西北方走的啊!
「這兒是東南方......抱歉、是否請讓我帶路?」雨蹤觀天上光芒稀微的星象確認了方位,不願讓天元獸感到難堪,很有禮貌地詢問著。
「喔?好啊!」對此處方向仍有些矇懂的天元獸爽快答應了。
ㄧ路上天元獸覺得偶爾讓下界人帶路也真不錯!比自己走快速多了!雖然他因傷勢在山路上走得挺慢,有的坡勢太陡,牠看不下去他爬那麼吃力,還是順道背了他一下!不過好像更靠近宮殿了!太好了!這下界人蠻聰明的嘛!
「哼!要不是臭青髮毛孩想偷我的角,還把我騙出宮殿!現在我早在宮內睡大頭覺了!話說下界人你蠻會帶路嘛!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欸。」走在雨蹤後方的天元獸邊抱怨邊閒聊。
「雨蹤。」雨蹤簡短答覆,因腦內正集中思考著牠所說的青髮者……會是白日時令鶴羽扣有感應的人嗎?
「喔喔喔!你是雨男噢?叫這種名字。」天元獸很好奇的隨意打趣問。
「……到了。」雨男?雨蹤不知如何回應天元獸的奇特問題?右臂指向前方,種滿仙草的地上,矗立ㄧ座由白石搭建的莊嚴氣派巨大仙府——正是宮殿,建築的白色光芒照亮漆黑夜空,使此地猶如白晝一般。
天元獸迫不及待領先推門入殿,雨蹤緩步跟上。大殿內中央立著一面巨大古銅鏡,殿側兩旁列著精巧的多寶閣鑲著珠寶、瑪瑙,有些是半敞式,可見各樣稀有法器、心法安置其中,很多從未聽聞過的心法,令雨蹤覺得頗有意思,但不好意思逕自取閱。
「通過這面鏡子,你就可以回長菁了。」天元獸走到古鏡前道,喂?下界人怎麼又在發呆了!噢!在看多寳閣啊!下界人真是的!
「不會吧?雨蹤你捨不得回長菁啦?」天元獸過來偏頭望著下界人。
「啊、抱歉。你剛說......鏡子?」好奇盯著心法本子的雨蹤這才回過神。
「嗯嗯嗯,我說通過鏡子你就能回長菁了。快回去吧!你的同門現在應該很擔心你吧?」
「我可否翻一下這本書再走?」雨蹤指著一本藏青底勾金紋封面的心法,用清澈乞求的眼神看向天元獸。
「喂!你在旁邊我怎獨個兒睡好覺啊!喔唷!送你啦!你快滾!行行好!」天元獸此刻深深覺得下界人果然還是很麻煩啊!
「這……好嗎?對了、萬一你說的青髮人趁你睡著時偷你的角?」
「哼!甭擔心!我自有辦法對付那臭青髮毛孩!他敢來找,我正好可與他算帳!」靈獸抬頭噴一口氣,心想我是天元獸耶!還用你負重傷的下界人保護嗎?
「那……謝謝,請多保重,再見了。」雨蹤對天元獸的豁達幫助銘感五內,若是自己獨自一人,也很難走到這裡,小心翼翼地將書收進身上,再回頭看了一下天元獸才走到鏡前,一腳正要緩緩踏入時……後衣擺的布料卻給天元獸的角勾住。
「等等等!忘了這要給你!謝謝雨蹤你幫我帶路啦,有急事找我再用,只能使用一次喔。」天元獸把ㄧ銀哨拋向他。
「……」雨蹤接下天元獸給的哨子,心內說不出的感動,倒是更加依依不捨的望著牠。
「喂喂喂!別再發呆了!快滾吧!去去去!我要睡覺啊!」天元獸被雨蹤不發一語的這神情瞧久了感到怪尷尬,立刻趕人走,見終於踏進古鏡內的那身影淡化離去,才就地趴躺,不一會兒就打著大呼進入夢鄉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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